OF1B-EP4：伊利亚特（3）
【假如没有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话……你知道，我们的人民也是充满善意的人，但万一他们认为自己只是北方的一张牌……然后一切就都回不到过去了。面对可能的悲观发展，有的人会退出，有的人还会留在那里，但什么也不做。我看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们没有反对这种变化，而且知道自己和其他人都错了，但是他们不说。就这样，然后一切美好友谊的回忆就消失了。】——范关对朴江大，2015年。
……
“如各位所见，三维全息地图上的这些依托月球碎石块建造的太空要塞在环绕地球飞行的同时，会周期性地经过月球和地球之间的直线航道，从而确保月球基地始终处在保护下。”迈克尔·麦克尼尔将【米夏利翁号】负责执行作战任务的甲胄骑士机甲驾驶员、太空战斗机飞行员、太空陆战队员们召集在一起，向他们详细说明此次作战行动的意义和要点，“……为了让这屏障日后也能保护地球，莫伊谢耶维奇将军要求我们尽可能完好地夺下它。谢菲尔德少尉之前已经发放了作战计划手册，现在是提问时间。”
“长官，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些太空要塞这么好，为什么我军之前不控制住它们？”马里奥·曼巴连忙跳了出来，他在弗兰克·丹尼尔斯死后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地分外积极。见证他变化的人都说，这个黑人士兵大概是为了避免被麦克尼尔找个理由赶回地球才这么做的。“……之前敌人的主攻方向也是地面啊。”
“因为呢，它们在战争开始之后的几个月里全都失守了，就这么简单。那个时候我军的主力不得不屈辱地躲在地下深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掩体里以免和敌军的Aldnoah甲胄骑士机甲正面交战，就跟现在的态势差不多。”麦克尼尔本来还想附带着指责某些地球联合军高级将领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疏于防范来自外太空的风险和太空军建设，但罗根已经用义眼暗示他适可而止、不要在部下面前发表不恰当言论。“目前高层轨道的战况比较复杂，要做好随时被卷入其他战斗的准备。还有谁需要补充什么吗？”
另有一名战斗机飞行员指出，作战计划里自始至终没有提到援军和预备部队。站在麦克尼尔身旁的老格兰杰回应称，为了减少太空军在频繁穿过碎石带过程中所承受的非战斗损伤，地球联合军的宇宙舰队指挥官们目前都更加倾向于保存实力、只派小股部队出击。发言自带各种奇怪音效的王牌飞行员列举了2015年3月中旬以来的战斗记录，其中一半以上已经被永久除名的太空舰艇不是完全被火星军摧毁，而是在碎石带中被撞毁或是已经被撞击得不堪重负后又遭到了敌人的致命一击。
“很好，看来各位对战斗任务都没有什么疑问了。”麦克尼尔很有耐心，他要确保自己手下的士兵都能领悟到自身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肩负的使命。虽说在堪称冒进的强攻之中损失了大量太空舰艇，太空战场的主动权总体上而言依旧掌握在地球联合军手中，这有赖于地球联合军强大的军事工业生产能力的支持。“去各自战斗位置待命，本舰即将出击。”
“是，长官！”
身为甲胄骑士机甲部队指挥官兼陆战队指挥官的罗根和担任战斗机部队指挥官的老格兰杰也随之离开，舰桥里只剩下了包括麦克尼尔这位舰长在内的机组人员。取回了些许昔日风度的舰长下令再次起航，矛头直指那些被火星军占据的太空要塞。碎石带并不能构成闭门不出的借口，大部队若是不能出动，那就用小规模部队继续作战。
由于火星军的军事力量迅速衰退、地球联合军的宇宙舰队也损失惨重，双方之间的遭遇战经常以单一舰艇之间的对抗形式展开。飞向目的地的过程中，【米夏利翁号】多次在路过附近战场时收到友军的求援信号，但麦克尼尔并没有理睬，而是下令加速飞行。他的身心被更为崇高的使命感推动着，那不仅仅是结束战争或者彻底摧毁沃斯帝国和火星军这么简单。
他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这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尽管长期的太空战斗导致各层轨道上的太空垃圾都有所增加，【米夏利翁号】太空登陆舰还是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重重阻碍、逐渐接近了和目标的交战范围。马尔科姆·格兰杰不等麦克尼尔下令就先行驾驶战斗机出击，面目全非的美军王牌飞行员早发誓要在太空把自己失去的荣誉夺回来。
“他的表现和在地球上还是有不小的差距。速度太快，和友军战斗机之间完全脱节了。”麦克尼尔关注着战友们的一举一动，老格兰杰的擅作主张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罗根，我记得他之前好像从来没驾驶任何载具在太空战斗过，不是吗？”
“……的确如此。”罗根大方地承认了老格兰杰前世今生都没有任何太空战斗经验，“但据你所说，博尚将军也是在没有什么太空战斗经验的情况下很快地适应了环境。他们都是足以被载入史册的王牌飞行员，你要对他们的天赋和幸运有信心。”
“我对我给别人带来不幸的能力同样非常有信心，罗根。倒霉的博尚最后好像是在巴黎的混战中莫名其妙地被战斗波及、死在了病床上……唉。他的死讯最后还是李林告诉我的。”麦克尼尔现在要做的仅仅是控制【米夏利翁号】躲避随处可见的太空垃圾和其他障碍物，夺取那处太空要塞的工作主要由舰载战斗部队负责，“可惜了，因为不能把目标摧毁，刚安上的激光炮这回派不上用场。”
“这句话肯定是真心话了。什么时候该我们出击？”
【米夏利翁号】接近目标时，驻守在太空要塞中的火星军也做出了反应。安装在要塞外侧的激光炮锁定了来袭的地球联合军战斗机并快速开火，凶猛的火力轻而易举地将沿途的大片尘埃彻底化为灰烬。但是，已经在类似的地方跌倒过的老格兰杰不会犯同一个错误，只见他的战斗机如同未卜先知一样每次都能及时地躲开敌人发射的激光束，并挑衅般地沿着敌人开火的方向予以还击。紧紧追随在他身后的其他飞行员们也各自施展本领、为老格兰杰提供必要的火力掩护。当火星军的太空要塞防御炮组为避免敌人的导弹和炮弹命中目标而改变拦截对象后，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老格兰杰的进军。
那架战斗机的驾驶舱里却是另一种看了教人害怕的景象。马尔科姆·格兰杰保存下来的那只手远离了控制台，他的义肢和人工下颌则通过电子设备与战斗机控制平台连接在了一起。向着这架战斗机发号施令的，不再是老格兰杰引以为豪的身体反应速度，而是马尔科姆·格兰杰的本能。然而，比以前悠闲了许多的老格兰杰却并不开心，战斗机窗子的倒影里清晰地映出他扭曲的身体姿态。
“……不，可能是我想多了。如果必须化身怪物才能战胜怪物，这点牺牲算不上什么。”老格兰杰说话的声音又变得奇怪起来。他找不到自己之前说话的语气了，无论他怎么调整，这套发声系统都会让他用听着十分别扭的声音讲话。也许试着模仿雷列加利亚皇帝的声音是个不错的主意，那肯定能吓到一些敌军。“兄弟们，还没结束，敌人已经派出战斗机部队。在靠近要塞之前把它们全打下来！”
听到老格兰杰的警告，【王牌】中队的其余飞行员们纷纷提高了警惕。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在年初还不是多么棘手的敌人，情况发生转变是在扎兹巴姆伯爵真正确立对火星军的主导地位之后——原本被认为只配由火星贵族们使用的基于Aldnoah科技的武器装备走下了神坛，得以服务于每个愿意继续为沃斯帝国的事业效忠的普通士兵。由于火星军并没有设计什么标准化的改装模板，地球联合军一方在交战之前都无从得知敌军此次会使用什么装备。
出击的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立即向来犯的敌军开火，其特殊装备也随之暴露了：只不过是普通的激光炮而已。仍然不敢懈怠的老格兰杰通知后方的麦克尼尔安排甲胄骑士机甲部队出击，那些载具更适合逐一清除太空要塞外侧威胁较大的敌军防御设施。发送了通讯后，他锁定了自己的第一个猎物，并满心欢喜地开始了今天的猎杀。
“看来他们已经出色地缠住了敌人的机动部队，接下来该我们出手了。”罗根得到指令后，也下令【大天使】部队出击，“但是……没想到他会抄袭我的战斗方式。”
“你是说他之前惯于用掩护射击之类的办法吸引敌人注意力或扰乱敌人动作而现在追求一击致命吗？”麦克尼尔也发现老格兰杰的战斗方式发生了些许变化。开始同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交战的老格兰杰没有像以往那样以先声夺人的猛烈开火去试探敌人的弱点，而是如幽灵一般紧追着被锁定的目标不放、直到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无法逃开或成功反击的敌机开始慌乱地向高层轨道转移时才果断地开火。不必说，那些在外太空不受阻碍的导弹没有让老格兰杰失望。“人是会变的，罗根。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尝试着不片面追求你那该死的命中率？”
“免谈。”罗根一口回绝，同时启动了KG-7甲胄骑士机甲，“像你这种身上没掉几个零件的健康人是体会不到我们这些残疾人的想法的，迈克。”
“喂，你要这样说，我就必须表示反对了。在布里塔尼亚的时候——”
【大天使】部队全部脱离【米夏利翁号】时，那支使用激光武器的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部队已经被老格兰杰和他的战友们歼灭了一半以上。虽然拥有了武器装备方面的些许优势且身体健康状况有所改善，火星军飞行员们依旧无法和斗志昂扬或复仇心切的地球联合军同行们对抗——这其中也少不了【塔尔西斯系统】的功劳。只要【塔尔西斯系统】还在发挥作用，地球联合军的优势将有增无减。气势汹汹地出击的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纷纷被导弹击中或一头撞上大块碎石从而彻底退出战斗，其残骸则成了阻碍战友们坚持作战的有力帮凶。
眼见敌军防御部队已经被歼灭了一大半，老格兰杰决定继续靠近目标。他和战友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敌军的激光束，朝分布在太空要塞外表的防御炮塔开火，但发射的导弹都被拦截了。他们的双眼所能看到的预测结果之中，并不包括【如何让导弹躲避敌人发射的所有激光以正常命中目标】。
“实在没办法，罗根。交给你们了，贴近要塞之后攻击那些炮塔。”虽然老格兰杰很想把接下来的战斗任务也包揽、证明他的能力并在火星军之中继续传播他的威名，有些事终究不是他仅凭自己就能完成的。当然，要是莫伊谢耶维奇准将希望把这些太空要塞摧毁，也许老格兰杰会马上从进退两难之中得到解脱。“另外，轨道另一侧有敌军支援部队逼近。那些人就交给我了，你和麦克尼尔尽快拿下要塞。”
“收到。”罗根同时还向陆战部队下达了命令，让士兵们准备进入要塞内战斗。这些参加战斗的士兵中，有不少人已经在多次夺取敌军太空舰艇的激烈角逐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迈克，高层轨道发现有陨石雨逼近，疑似为其他战斗的后遗症。虽然这次我们可以轻松躲开，最好还是清理一下。”
不想让外太空或地表的友军受害的麦克尼尔也正有此意。告诫罗根小心敌人可能隐藏的反击手段后，他随即下令调整【米夏利翁号】飞行姿态、将炮口对准正在从高层轨道靠近地球的碎石群。
舰桥内的其他船员们有些担忧。让太空登陆舰在环绕地球高速飞行过程中转向开火后再沿着原轨道飞行，听起来就像是不可能成真的杂技一样。麦克尼尔的镇定自若给了他们些许信心，众人依照麦克尼尔的指示分别控制各发动机、让【米夏利翁号】在沿原轨道飞行的同时缓慢地调整船头方向。
“所以当时那门激光炮为什么不设计成完全可活动式——”
“船上又没其他位置，而且要不是某些人赶着要马上把新武器安装上来……”
“虽然你们可能不太相信，也许以后我们有机会把这艘飞船当战斗机一样地驾驶。”对战友们而言几乎算得上天方夜谭的行动，没能给麦克尼尔带来什么新奇感。保持原轨道继续飞行对他而言更多地是一种无声的炫耀和卖弄——罗根·谢菲尔德或许缺乏相应的自知之明。那些跟随他并肩作战的士兵们会成为最好的免费宣传员。“只不过是比模拟训练稍微难一些的发动机控制挑战赛而已，有什么难的？”
见识过麦克尼尔身先士卒亲自驾驶的船员们不敢多嘴，他们明白麦克尼尔使用集成控制系统就能同时胜任多人的工作、说不定还能独自完成这一任务。虽然舰上新来的船员始终认为麦克尼尔在偷懒，成为船员之前就已经和麦克尼尔并肩战斗的士兵们却有不同看法：他们的长官似乎想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培养他们的战斗技能，这也是起初在非洲战斗的经历给麦克尼尔留下的无法轻易抹除的痕迹。
【米夏利翁号】惊险地完成了转向，将船头方向的激光炮对准了向着地球下落的同时也和它一样不停地围绕地球旋转的碎石群。充能完毕的激光炮向着碎石群开火，将其中一部分碎石轻而易举地从屏幕上抹去，但接下来这艘太空登陆舰不得不重新调整飞行姿态。激光炮的口径没有大到可以将整片碎石群直接消灭的程度，接下来【米夏利翁号】还需要进行数次开火以便将那些可以直接对地表造成威胁的大型碎石破坏得足够小。此外，这股碎石群在化为陨石雨向低层轨道靠近的过程中也很容易带起更多的碎石向地球降落。
“一个外太空轨道平台防御系统是更有必要的。”麦克尼尔开始估计俄国人在战争结束后要花多久才能将地球外轨道上的梦魇全部清除。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浩大工程，而麦克尼尔在这方面上对俄国人保持着信心，他坚信着在自己的历史中成功地建造了第一个月球军事基地的俄国人会做到这一点。“激光炮充能，准备开火。各组注意控制飞行轨道，别撞上其他角度飞来的碎石。”
“长官，接到【大天使】部队的消息，他们清除了目标外侧的防御部队，已经攻入内部。”舰上通讯兵忙不迭地把好消息报告给了麦克尼尔，虽说麦克尼尔半分钟之前就从罗根口中得到了捷报，“陆战队称敌军可能情急之下摧毁要塞或将要塞推向地球，他们会确保这永远不能发生。”
“就这么办，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麦克尼尔不必担心还有什么变数。地球联合军在不同轨道分别出动了搭载有指挥能力公认一流的舰长们和战斗能力出色的舰载部队的太空舰艇袭击火星军的太空要塞，待命的大部队仅在火星军有更多支援部队上钩的情况下才会出动。“让我们做点好事吧，给地面的友军减少些负担。我和你们说过的，总有一天，我们会迎接一个永远不必担心头顶还会有什么天杀的太空垃圾掉下来的新时代。为了那一天，还会有很多人死去……而你们都要给我继续活着。”
前来支援火星军太空要塞的小股援军已经被马尔科姆·格兰杰等人拦截和歼灭，困守要塞内的火星军只得继续负隅顽抗。等这些家伙想起来该怎么垂死挣扎时，他们先前临时加装在要塞外侧的推进器早就被罗根连着防御系统一起摧毁了。解决掉了要塞外部的防御设施后，罗根下令让陆战部队进入要塞内夺取要塞控制权，他自己也驾驶甲胄骑士机甲闯入敌军的机库、开炮炸死了所有四散奔逃的敌军后加入了陆战之中。
“陆战部队注意，敌军已经失去将要塞推向地球的机会，但仍然可能从内部炸毁要塞。关注敌军行动，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第一时间阻止他们。”罗根等人得到的内部结构图来自地球联合军仍控制该要塞期间，他们也说不清火星军是否对内部进行了些许改造。虽然结构可能有些许差别，抢先占据主控室一定没错。“……对了，还有另一件事。”
连不怎么关注敌人变化的马里奥·曼巴都承认这里的火星军比以前要棘手得多，但他们还是势如破竹地从被突破的机库等处直捣黄龙、杀进了要塞核心区域。主控室内的枪战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便随着其内全体火星军士兵毙命而终止，鱼贯而入的地球联合军士兵们首先停止了自毁程序，随后继续检查主控室内是否还有其他隐藏的麻烦。要塞其他区域的战斗仍未停止，现在还没到庆祝的时候。
夺取要塞控制权的技术工作轮不到没上过学的马里奥·曼巴，他只得把那些设备让给了随同他们入内的技术人员、自己站在一旁围观。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没掌握俄语，还好沃斯帝国的官方语言是英语而不是俄语，否则他就连屏幕上的单词都认不得了。
觉得有些无趣的黑人士兵来到另一台机器旁，踢走了飘在空中的火星军士兵尸体。屏幕上显示着这座太空要塞落入火星军之手后的作战记录，从那名火星军士兵临死时的姿态和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提示窗口来看，当地球联合军的士兵们攻入主控室时，敌人好像正在删除这些记录。
“哦，确实是值得保存的重要信息。刚才我们都只顾着阻止要塞自毁和夺取控制权了，忘记考虑它。”被马里奥·曼巴叫来的技术人员连忙中止了删除过程并向着黑人士兵道谢，“把这件事向谢菲尔德少尉报告吧，他一定很感兴趣。”
不仅罗根产生了兴趣，麦克尼尔也一样。调取了前线的陆战队士兵们当时拍摄到的画面后，发现那几名被击毙的火星军士兵即便在战斗开始后也依旧忙着删除作战记录的麦克尼尔要求士兵们立即将数据保存下来并上传到【米夏利翁号】。那里面肯定有些重要秘密，不过他还需要等待负责攻打其他太空要塞的舰长们的反应。
和麦克尼尔达成了共识的罗根带着马里奥·曼巴回到主控室，把几名技术人员一并带走了。以分析数据的保密性为由把少数人暂时看管起来，并不会在部队中带来更多的不安。说不定当事人也会乐在其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