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2：北落师门（8）
【与埃瑟林主义经典模型下的大多数组织一样，工会也有他们无法实现的目标，并为他们从未实现的愿景提出要求。例如，工会试图把提高工资归功于自己。但是，不管他们的主张如何，工会对工资总体水平的影响并不比对地球总质量的影响更大。确实，他们成功地以牺牲非会员为代价为其会员增加了收入。与此同时，他们毁坏了雇主的财产并造成其他损害，还让自己的许多成员经常陷入失业。】——罗根·谢菲尔德对阿琳·谢菲尔德，2049年。
……
罗根·谢菲尔德蹑手蹑脚地走进一间漆黑一片的屋子，打开了照明灯，柔和的灯光洒在他和麦克尼尔的肩上。包围着他们的水泥墙稍显简陋，毫无装饰和遮掩的墙壁静静地向每一个看到它们的人诉说着自己的历史。这里是多特-2殖民卫星之中最老旧的城区之一，曾经居住着这座殖民卫星之中最为体面的一批公司职员、殖民卫星管理人员以及加拉尔霍恩驻军士兵（还有这些人的家属）。如今，它早已被大幅度向前跨越的时代抛弃在身后，留给多特-2居民们的只有更多的感慨。
“第二次袭击结束了，非常成功。”罗根和麦克尼尔都没有穿着加拉尔霍恩的制服，那种显眼的服装会让他们在冲突一触即发的多特-2招来不必要的关注。“……向各方交差的证据都有了，现在轮到你来掌舵。”
“好。”坐在一张破旧沙发上的麦克尼尔起身走向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角落里又被黑色袋子罩住了脑袋的【粽子】，他逐一摘掉了这些人的头套，让几乎昏迷过去的人质们得到了呼吸新鲜空气的喘息之机，而这三名人质中的其中一人赫然是曾经在克律塞自治区和麦克尼尔并肩作战过的雇佣兵阿尔吉·米拉吉。“……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处理你们才好呢？”
“加拉尔霍恩难道现在还不肯罢休吗？”说话的是个眉心有着明显伤疤的棕黄发少年，但他的发根位置却是黑色的。和其他两个还在挣扎的人质不同，眉毛呈现出V字形散开的少年没有不顾一切地扭动着躯体做无用的反抗。“泰迪老爹是无辜的，你们这群——”
“是，我们都知道他是无辜的——库赞少校可能不知道，但这不重要。以雪崩-5为根据地的犯罪组织长生帮已经在艾里安将军和库赞少校之英明领导下的围剿中被消灭，这是唯一的真相。”迈克尔·麦克尼尔郑重地点了点头，对另外两名人质说，自己是奉加拉尔霍恩的命令特地来铲除他们的，“泰德·莫鲁加顿是勾结火星解放战线公然对抗加拉尔霍恩的人类之敌，叛逆的血脉必须被斩尽杀绝，与这样的人勾结的沃伦家族也一样。莉雅莉娜·莫鲁加顿（LiarinaMorugaton）、沃尔科·沃伦（VolcoWarren）、阿尔吉·米拉吉，你们作为人的生命到今天为止就结束了。”
说着，麦克尼尔举起手枪，朝墙边开了三枪，而后让罗根上前给三人松绑并解开了拴在阿尔吉和沃尔科脖子上的项圈——那是专门防止这两个身上带有特殊装备的家伙借机逃跑的限制器。方才以为自己就要没命的留着深红色短发、五官呈现出明显意大利人特征的少女惊魂未定地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害怕麦克尼尔和罗根突然反悔，但罗根只是不紧不慢地来到门口挡住了大门而已，并没有当场行凶的迹象。
“……你为什么会放过我们？”红发的意裔少女终于明白麦克尼尔并不是自己的敌人，但她仍然想不通眼前这个追击艰难地从雪崩-5逃出的沃尔科一路至此的男人为何会在此时放下屠刀。
“你们帮了我，真的。所以我想给你们一个除了死亡之外的机会……选择权在你们手里。”说着，麦克尼尔指向在阿尔吉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并捡回了拐杖的沃尔科，“没有这家伙，我就没有理由来到多特-2……而如果没有你们两个，我就没有理由以袭击你们的名义发动我自己的袭击。除此之外，我也许是个烂人，但我没有理由背叛在火星战场上曾经愿意把生命托付给我的战友。记住，你们是在离开太空港的过程中因爆炸而身受重伤，并在被送往医院抢救后直接被炸死的，尸骨无存。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彻底的死人了。”
“为了避免你们的身份暴露后直接威胁到我们，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你们需要跟着我们行动、接受我们的保护。”罗根补充说，这是防止事发之后大家一起被加拉尔霍恩流放金星或土星的最稳妥办法，“……换上这些加拉尔霍恩士兵的制服，戴上头盔和面具。等我们返回地球之后，我会为你们安排新的身份。总之，针对雪崩-5的袭击是不折不扣的犯罪、公然谋杀和大屠杀，我和迈克都不赞同那次行动。会有沉冤得雪的那天的，你们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机会。”
短时间内剧变的局势使得沃尔科和莉雅莉娜不知所措，他们并没有马上按罗根的要求换好制服，只有此前和麦克尼尔合作过的阿尔吉迈出了第一步。有一只手是义肢的少年雇佣兵套上了加拉尔霍恩士兵的外套，又忽然询问麦克尼尔，刚才罗根所说的行动是否是针对库荻莉亚的。
“是。”事到如今，麦克尼尔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加拉尔霍恩在多特殖民卫星群占据绝对优势，能够阻止它在事态激化后开始新一輪大屠杀的，其一是外界舆论那近乎没有的限制作用，其二是内部的牵制。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加拉尔霍恩的自我约束意识上，就这么简单。正是因为某人授权我们来铲除你们，我获得了一个不被多特-2的各方察觉地干预局势的机会。没多少时间了，请你们赶快和我一起行动。罗根，给他们加点其他伪装，身高和体型都要。”
“那刚才说的爆炸是——”
“是为了拯救更多人。别啰嗦了，动作快些。”麦克尼尔催促着其他两人赶快穿好制服，他自己则来到房间外，和他的合作者继续联系。从雪崩-5秘密赶往多特-2后，他和罗根用了不少伎俩，利用加拉尔霍恩不同部门之间的信息差成功地瞒天过海，使得事态的发展有一部分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下。机会稍纵即逝，他不能有片刻的懈怠，必须在机会溜走之前找到最合适的介入点。
等到对他仍然半信半疑的沃尔科和莉雅莉娜在罗根的带领下走出房间时，合作伙伴的通知也来了。原来，多特公司的员工萨瓦林·卡内雷（SavarinCanele）向多特-2的加拉尔霍恩驻军举报称，一伙形迹可疑的家伙带着疑似库荻莉亚的重伤员来到了自己的住处，并请求加拉尔霍恩马上出兵把这个不稳定因素处理掉。
按理说，接下来就该加拉尔霍恩驻军和非洲联盟警队出马了。但接到了举报的加拉尔霍恩军官们并没有轻举妄动，一方面是由于扎尔姆福特上校等人仍然主张避免冲突升级，另一方面则因为他们在麦克尼尔等人入境时就得到了麦克尼尔的警告，后者说在雪崩-5得到的情报证实潜伏在多特殖民卫星群罢工工人之中的火星解放战线成员可能在极端情况下把殖民卫星撞向地球。被罗根旁敲侧击地提供的另一些证据刺激得相信库荻莉亚的死亡或神秘失踪会导致最坏情况发生的军官们于是决定先让奉命前来多特-2执行暗杀任务的麦克尼尔一行人处理这个麻烦。
巴特巴亚尔等人没有等候在外，这些绝卖人士兵们有其他任务要完成。严格来说，麦克尼尔和罗根即将开展的活动是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参与的，无论是以巴特巴亚尔为代表的绝卖人还是刚死里逃生的这三个长生帮事件幸存人员都有可能出卖他们。尽管如此，麦克尼尔还是决定带上这三人一同行动，这招来了罗根的质疑。
“……我们的队伍要在战斗过程中越来越强大，必须如此。”麦克尼尔亲自驾车离开这处居民区，前往另一处较为偏僻且老旧的居民区。他不会冒险通过罢工工人控制力较强的封锁区，那里面的居民恨不得见了看起来像加拉尔霍恩的家伙就打。“加拉尔霍恩可以阻止MA杀死几百万人，那么谁来阻止加拉尔霍恩犯下和MA一样的罪行呢？还得靠我们……当然，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有点夸大成分。”
“这时候你又不可怜在太空港和医院被波及的人了？有二十多个不满十岁的儿童在医院被炸死，可能还是听着你的英勇事迹被炸死的。”罗根的话让和他一起坐在车子后排的三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值得更好的生活——”
“我没办法！”麦克尼尔突然生气了，他双手一起猛拍了一下方向盘，而后赶快变换成了半自动驾驶模式，“如果这事是我们自己完全负责，我会找个更好的手段……可我们到这里才几天哪，只能靠斯登加上尉派来的那些人。如果……如果能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阿尔吉有些费解地看向罗根，他从罗根的话中听出了很多自相矛盾的感情。听起来罗根·谢菲尔德在为行动中造成的附带损伤而惋惜，然而罗根说起这些话时却更多地以讥讽的口吻攻击麦克尼尔、全然不见半点对受害者的同情。对于那些受害者家属的痛苦感同身受的阿尔吉并不想在这时对自己的两个救命恩人和前战友多加议论，他打算等真正安全抵达地球之后再考虑下一步。
车子又穿过几片居民区，摇摇晃晃地停在了卡内雷所说的居民区最外侧。麦克尼尔停下车子，转身冲着罗根点了点头，后者快速地给阿尔吉等三人披上了又一层外套，并调整了头套面具的位置。做好了准备后，麦克尼尔下了车，戴上一副墨镜，以散步的姿态缓慢地进入了卡内雷报告的房间的视觉盲区之中，而后迅速靠近居民楼出入口，和随后赶到的阿尔吉等人一同来到了对应楼层的房间外。
“很好，我们要破门而入吗？”把说话音量降低到了最小的阿尔吉有些担心，他感激麦克尼尔的救命之恩，又不想成为加拉尔霍恩暴行的帮凶，“也许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没错。看，公寓管理员提供的钥匙卡。”麦克尼尔左手一晃，开门的通行符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怎么，你不会以为我进入这处居民区的时候从保安手里接过来的是停车场缴费说明吧？下次看得清楚些。”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麦克尼尔眼疾手快地上前开门，和阿尔吉一同进入房间内，两人一同撂倒了两名等候在门口站岗放哨的少年兵、出重拳将其打晕，而后越过客厅里不知所措的举报人卡纳雷，径直扑向了目标藏身的卧室。后面没参加过类似行动的莉雅莉娜和离开拐杖后连行走都有些困难的沃尔科尴尬地关上了门，算是补上了麦克尼尔对卡内雷应有的问候。
从厨房破窗而入的罗根先前已经吸引了少年兵们的注意力，使得麦克尼尔得以在短时间内趁虚而入。尽管如此，他和阿尔吉在进入卧室内时还是马上被数把手枪同时瞄准了。望着这些身穿款式和CGS制服差不多的绿色制服、制服后方有着灰白色或血红色的某种花朵图案的少年们，麦克尼尔知道，这一次他没有扑空。
“如果我的心率出现异常，它就会爆炸。”麦克尼尔用不持枪的左手指了指外套下鼓鼓囊囊的部分，“别这么紧张，孩子们。倘若我们是为了杀你们而来，你们已经是死人了。”
“我对不经通知用暴力手段破门而入还拿着枪的家伙没什么信任。”说话的是个黑皮肤的白发少年，他那鹤立鸡群的身高使得他几乎成为了这群少年兵们的天然首领，“……是加拉尔霍恩的人吗？”
“看来你就是继承了CGS的新雇佣兵组织铁华团的团长奥尔加·伊兹卡（OrgaItsuka）了。”麦克尼尔感受得到他身后的阿尔吉已经产生了要逃跑的念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名义上占尽优势但实则身陷重围的时候还能毫不动摇的。“我在外面的那位战友，去年攻打CGS总部的时候和你交流过。很遗憾，你拒绝了我们的建议。”
“护送库荻莉亚去地球是我们的工作，铁华团没有违约的道理。”奥尔加吃不准来人的态度，但也许这些人确实不是他们的仇敌。不然，发生在这里的就该是和太空港还有医院一样的大规模爆炸。“听你的语气，莫非你是当时参加战斗的加拉尔霍恩军官？”
“我就是参加过围攻CGS总部、围剿克律塞自治区叛乱、镇压雪崩-5叛乱的双手沾满至少五十万人鲜血的加拉尔霍恩刽子手，如果这么说能让你们满意的话。”麦克尼尔向各个双眼发红的少年兵们说，他是为了阻止多特殖民卫星群再出现几十万人伤亡才会来到这里的，“……让你的同伴把枪放下，【团长】。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奥尔加没有按麦克尼尔的要求下令，而是看向了房间角落里一个披着羽绒服、个头矮小的不起眼少年。见对方有所迟疑，麦克尼尔也随之向那人看去，他只看到了乱蓬蓬的头发和有些呆滞的眼神。整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可想而知用了某些手段逃离加拉尔霍恩封锁后一直在外漂泊的少年兵们在过去这段时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大概率没有痛快地洗澡的机会。
“是你吗？”麦克尼尔轻声说着，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巴巴托斯高达的驾驶员，是谁？”
“你们先把枪放下，不然我就开枪了。”举枪的矮个子少年兵完全无视了麦克尼尔的威胁，“别在这里和我们谈条件。”
“看来我今天应该带一把链锯过来的。”麦克尼尔转向了奥尔加，他相信铁华团的团长对其组织有着充分的掌控力，“加拉尔霍恩部署在多特殖民卫星群的军队蓄势待发，只要镇压命令下达就会死至少几十万人。我冒着被加拉尔霍恩处罚、开除甚至处决的风险来这里和你们接触就得到了这个待遇？”
“……把枪放下，三日。”奥尔加比那些年龄和个头都小些的同龄人更看得清多特-2的严峻局势，雪崩-5的惨状已经证明了一切。“库荻莉亚不在这里，我们把她转移到上面的空房间了。把你和你手下的枪交给我们。”
确认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个用被子外形弄出来的假人的麦克尼尔退出了房间，却发现本应在外面和同样属于铁华团的少年兵对峙的罗根正在和一个少年兵中少见的壮实成员谈笑风生，如果再考虑到两人一面热烈地交谈一面互相用手枪指着对方脑袋的场面，无疑使得惊悚中多了几分荒诞。
“……真的，你们实在是太像了，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一样，而且名字听起来也很像，我一看到你就断定你肯定是他的亲戚。”说着，仍然举枪和其他少年兵对峙的罗根转向了目瞪口呆的奥尔加和麦克尼尔等人，“他是你们的人吧？他弟弟现在就在我们这里工作，生活得很好。我和你们讲，那个叫昌弘的小子平时念叨得最多的就是和他失散的亲人——”
一头雾水的少年兵们在得知同伴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如今正在麦克尼尔手下工作时（而且据说还是被麦克尼尔一行人从另一个宇宙海盗团手中救出来的），态度有些松动，虽然他们在猜出来卡内雷出卖了他们之后就恢复了原来的愤怒。少年兵们之中一个身体有些肥胖的孩子更是失望地对无地自容的卡内雷说，自己真没想到对方能出卖兄弟。
“……卡内雷没有兄弟啊。”麦克尼尔捏着下巴对奥尔加说，萨瓦林·卡内雷的档案里没有写明他还有在世的兄弟姐妹，“你们得感谢我，是我把举报的消息拦截了下来，不然来这里的就不是我们而是加拉尔霍恩的炸弹了。走吧，我们去见见伯恩施坦小姐。”
最可能发生意外的环节已经过去了。麦克尼尔此前担心这些见惯了血的少年兵不由分说直接开枪或是出于对他的不信任而假意答应而后又动武，那样一来别说他的计划，他本人的生命都将陷入危险之中。但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接下来还有更多的麻烦在等待着他和这些历经磨难后勉强逃离了死神的年轻人。
据奥尔加说，库荻莉亚在太空港爆炸事件中并没有受伤，伤势来自于一发几乎贴着心脏擦过的子弹——只要它再偏移哪怕半点，铁华团就该直接给库荻莉亚举办追悼会了。似乎解决了家务事后从下方跟上来的胖胖的少年兵成员比斯凯特·格里芬（BiscuitGriffon）回忆道，负责抢救库荻莉亚的医生们都说，那发子弹打得实在蹊跷：明明命中了要害却没造成任何致命伤，出血量也不算大。
“哦，听到这个我就放心了。”麦克尼尔默默地转过头，他看到走在下面的罗根挤出了无辜的笑容。“经历了这么多次刺杀还能幸免于难，足见你们的事业是受到上帝支持的……不过，你们是怎么和提瓦兹那样的庞然大物联系在一起的？”
那可能是个比较漫长的故事，也许麦克尼尔以后会有兴趣仔细听听的。被这群面色不善的铁华团少年雇佣兵们挟持在中间的麦克尼尔一行人来到了楼顶，这里有另一间废弃的房屋，钥匙之前留在卡内雷手中。阿尔吉等看上去不像和麦克尼尔是一路人的随员被留在外面，只有被解除了武装的麦克尼尔和罗根被带到了临时搭建的病房中。
“很高兴能看到您安然无恙，伯恩施坦小姐。”麦克尼尔站在门口，没有往内再走一步，他已经看到了房间里戴着眼镜的女仆和穿着围裙疑似铁华团厨师的另一个姑娘投来的敌视目光，“……我对您在来到多特-2遭遇的一切感到遗憾，但现在并不是适合我用长篇大论道歉或表明自己无意支持暴行的时候。”
“我怎么称呼您？奥尔加团长还是伊兹卡团长？”被堵在了门外的罗根和奥尔加闲聊了起来，他说铁华团的许多少年兵名字听上去都像是日语，这使得自己很难断定这些人的姓名先后顺序，“……对，把它带给伯恩施坦小姐，上面可是机密。”
接过了平板电脑的不是奥尔加，而是被麦克尼尔认为是巴巴托斯高达驾驶员的小个子少年兵。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脸色仍然苍白且刚苏醒不久的库荻莉亚拿过了麦克尼尔等人带来的资料，接下来等待着众人的是有些令人煎熬的沉默。就连罗根也停止了说笑，转而严肃地打量起了每一个身边的铁华团成员。
“现阶段的条款在总体上是对非洲联盟企业一方有利的，但企业方已经拒绝继续退让。如果工会方不同意现在的条件，企业方就会和试图破坏谈判的一小部分加拉尔霍恩军官勾结起来再制造些意外。”麦克尼尔不想和周围的人解释他为何能拿到外界根本无从知晓的最新三方会谈条款，这当然又是个秘密，“他们在火星杀了几百万人，在雪崩-5也杀了有几万人，再这样杀下去我担心加拉尔霍恩一手缔造的秩序被它自己给杀垮。请您出面让工会代表马上达成一致意见、同意现有条件，这是避免加拉尔霍恩在多特殖民卫星群等地再次开始屠杀的唯一办法。”
“但他们是不会接受的。”库荻莉亚在身旁女仆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打起精神看着麦克尼尔带来的机密资料。不到10岁就投身于火星自治运动（虽然这和其父诺曼·伯恩施坦早年的包装有关）并在就读大学期间一直致力于这项事业的库荻莉亚也许并不像那些生活在火星田野上的人们一样对遍及火星各地的痛苦感同身受，但已经大学毕业的她无疑具有比身旁的少年兵们更高一层的文字理解能力。“……没有对过失方的任何惩罚，有的只是把权力集中于加拉尔霍恩手中的措施。况且，您高估了我对他们的影响力。”
“收回这种话！”
麦克尼尔立即举起了双手，以示自己方才咄咄逼人的怒斥背后并没有敌意。
“……我不管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和气度，你必须满足人们对你的期待。有那么多人因为你的口号而参加了战斗，整个火星所有对加拉尔霍恩不满的人都将你视为相比那些存在投机主义动机的商人、政客更能带给他们希望的精神支柱，如今就连地月圈也受到了这样的影响。”他回想起了火星解放战线，即便是那个和伯恩施坦一家并没什么交集的斗争派组织也以库荻莉亚的想法为阶段性的目标，“但愿你已经明白你所选择的事业带来了多么沉重的负担，伯恩施坦小姐。你的生命不止属于你自己，如果你退让或者说自己不行，那些因为你而死的人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真的是加拉尔霍恩的人？”麦克尼尔身后的奥尔加有些困扰地问道。
“……如果您想要和阿布罗方面协商，就在这里向他们证明您是值得他们重视的对手、是他们没法忽视的一股力量。不然，你们即便抵达了地球，也做不成什么。”麦克尼尔退出了房间，他身后的罗根则忙不迭地向身旁的少年兵们送上了几副墨镜当见面礼，“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当我和我的人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我希望能够看到您的诚意。再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