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2：北落师门（1）
【父母相怜，祖父母相笑，祖先相敬。】——马慎，2012年。
……
P.D.323年11月底，以阿布罗火星殖民地克律塞自治区为中心的火星殖民地叛乱终于被加拉尔霍恩和四大经济圈警队联手镇压，火星的秩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虽然部分地区仍有解放战线武装顽强抵抗，鉴于解放战线不再占据主要城市或矿区，加拉尔霍恩乐观地认为叛乱的威胁已经被消除，并为这些可能威胁到地球圈对加拉尔霍恩能力和现存体系信任的消息自始至终没有蔓延到地球圈而沾沾自喜。
然而，在镇压火星殖民地叛乱的过程中，加拉尔霍恩火星支部也暴露出了一系列严重问题。过去300年来，加拉尔霍恩火星支部的基本功能在于维持火星治安（这又和四大经济圈警队的职能出现了部分重叠），很少卷入激烈战斗，火星支部的指挥官和战斗人员平时所能遇见的最为严峻的挑战也不过是对付宇宙海盗而已。叛乱发生后，火星支部各级指挥机构和作战单位反应迟缓，这种种弊病又因康拉德少校意外身亡而被进一步放大、最终造成了解放战线短短几天内从塔尔西斯自治区席卷克律塞自治区甚至几乎占领自治区全境的奇观。
然而，在统制局和监察局相关人员提供的调查报告中，指挥官和士兵缺乏训练、疏于方法似乎还仅仅是个次要因素。针对火星支部主要负责人的调查表明，这些人在日常工作之中经常出现违规行为，其中就包括随意攻击当地平民、雇佣兵组织以引发反抗或是干脆直接把路过的农民定义成解放战线同伙并以此为由要求地球总部增兵，至于康拉德少校串通四大经济圈的殖民地管理人员操控股市来牟利等乱象更不必多提。于叛乱爆发时前往火星考察并为火星支部提供意见和可供参考防御计划的统制局防卫计划部计划科战略室一系主任迈克尔·麦克尼尔少尉更直截了当地在报告中写明，酿成此次叛乱的直接原因是火星支部自康拉德少校以下涉案人员的胡作非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叛乱刚被镇压，代理火星支部长前后还不到一个月时间的库尔特·韦伯少校就被前来火星支部调查不法行为的麦克基利斯·法里德特务少校带走了，理由是韦伯少校涉嫌通敌。原来，监察局的工作人员因种种意外而缴获了韦伯少校贩卖给解放战线的赃物，其中还包括十几架加拉尔霍恩最新装备的主力MS格雷兹型MS。此等丑闻显然会动摇四大经济圈和地球圈平民对加拉尔霍恩的信任，因而加拉尔霍恩在人事任免的公报中只是敷衍了事地说韦伯少校因和康拉德少校的贪污罪行有关而被免职。随后，原火星支部助理支部长新江·普洛德上尉被晋升为少校，成为了短短一个多月之内的第二任代理支部长。
处理犯罪人员的声明发表后，参与到其中的麦克尼尔第一时间阅读了这些含糊其辞的公报。看完了通知后，麦克尼尔冷笑着关掉了页面，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的罗根说，他本以为加拉尔霍恩能有更坚定的决心来铲除这些隐患。
“那你就把谣言也传播出去，说韦伯少校为了销毁他们私下从事违法人体实验和人体改造生意的证据不惜炸毁小半个克律塞市、造成几十万平民死亡。”坐在沙发上打开投影设备开始看新闻的罗根头也不抬地说，到时候加拉尔霍恩反而会为了自身的体面而直接封锁消息甚至暂停对韦伯少校的处罚。“想要改变现状，那就要有耐心。韦伯少校既然被处罚了，证明情况仍然有好转的机会。”
“这可不叫什么好转的机会，充其量证明加拉尔霍恩没有堕落得无可救药而已。即便不提地下MS格斗竞技场、通向矿区的隧道还有那些假死人的事，康拉德少校和韦伯少校贪污了几百万加拉尔元……他们被撤职是理所应当的。”麦克尼尔十分不满地说，哪怕他们和老格兰杰等人所掌握的那些证据全部拼凑起来之后还不足以成为将韦伯少校送上绞刑架的致命直接证据，倘若加拉尔霍恩愿意继续深入调查，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的。“是我之前太乐观了。加拉尔霍恩的堕落和四大经济圈的堕落是一体的……说到底，加拉尔霍恩也只是由全世界最富有的一批大人物出钱豢养的高级打手、超级雇佣兵而已。”
“很高兴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如果你活着的时候早点想清楚就好了。”罗根不紧不慢地追加了一句对麦克尼尔的讽刺，并在麦克尼尔发火之前迅速转移了话题，“看来火星叛乱还不足以让加拉尔霍恩清醒过来、不能让它内部的所谓革新志士找到机会。我们得制造下一个机会了。”
“把危机从火星烧到月球和地球圈殖民卫星？”麦克尼尔有些迟疑，他不确定这样做的后果。加拉尔霍恩可能会为了保住现有地位而不顾一切地反扑、亲手撕碎自身制定的道貌岸然的规则，届时从内部改变加拉尔霍恩的理念也会被团结一致的口号碾碎。“我确实听说了发生在多特（Dort）殖民卫星群的工人罢工事件……这又是非洲联盟的责任了。如果有解放战线的人渗透进来，我们的可操作空间就会大一些。”
罗根沉思了片刻，他也在考虑要怎样粉碎维持局面脆弱平衡的节点。过了三分钟，他关掉了房间里的新闻节目投影，换上了另一份由自己整理的报告，上面显示出了先前被加拉尔霍恩火星支部视为心腹大患的库荻莉亚·蓝那·伯恩施坦最近一段时间的行踪。
“原来如此。”麦克尼尔忍不住笑了，他在看到伯恩施坦这个姓氏时总会联想到另一个更知名的伯恩施坦，“但是你要怎么让她抵达地球呢？前些日子加拉尔霍恩和阿布罗税务局的人合伙构思了一项罪名，说是伯恩施坦小姐涉嫌偷税漏税和欠下巨额债务，所以对其进行了严格的限制消费……任何货运或客运飞船都不能搭载她抵达地球圈。”
“……稍后再考虑这个问题。比起伯恩施坦小姐，负责保护她的铁华团反而更像是个……幸运儿。”
加拉尔霍恩成功镇压克律塞自治区的火星解放战线叛乱后，麦克尼尔和他的同伴们也纷纷返回了各自在地球总部的工作岗位上，只有仍然野心勃勃地想要开辟新市场的天西贤治在火星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倘若没有老格兰杰、吉尔斯和天西贤治的努力，麦克尼尔和罗根断然无法在克律塞战役结束之后成功地把库尔特·韦伯少校从代理支部长的位置上拽下来——就算无法指控对方涉嫌杀害几十万市民，扣上一个勾结解放战线的罪名却是轻而易举。前后亲自为定罪和逮捕程序而奔走的老格兰杰后来对麦克尼尔说，行动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还多亏了吉尔斯依靠着伊欧克·库赞的信任而出动足够多的兵力消灭了劫持藏有赃物货运飞船的布鲁尔斯宇宙海盗团。
……以及吉尔斯本人的明智选择。
话说回来，配合麦克尼尔等人给韦伯少校定罪对吉尔斯来说也算不得亏本买卖。现任的代理支部长新江少校，此前被认为是一个没有明确派系倾向的、仅热衷于强化火星支部武力的中立军人，而这一模糊态度在许多人看来则是支持莱斯塔尔·艾里安的明证。由莱斯塔尔指挥的月球舰队是加拉尔霍恩最精锐的部队，从武器装备到指挥体系、军人指挥和战斗素质等方面对其他部队具有全方位优势，试图效仿莱斯塔尔的方式改造火星支部的新江少校因而很快就被视为其支持者，而莱斯塔尔又是伊欧克的教父兼监护人——有着这层关系在，想必伊欧克也没有理由对间接促成了莱斯塔尔派系成员掌控火星支部的吉尔斯大发雷霆。
没遇上什么麻烦就载誉归来的吉尔斯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都忙于处理他所获得的那些战利品。他想要把从布鲁尔斯海盗团手中夺取的古辛高达献给某位加拉尔霍恩贵族，遗憾的是自命清高的加拉尔霍恩贵族们纷纷表示自己对曾经落入肮脏的宇宙海盗之手的高达缺少兴趣。始终认为把古辛高达出手比将其留在自己手中更划算的吉尔斯不得不再度去求助天西贤治，后者为此笑话了他很久。
“你呀，自称终日钻研加拉尔霍恩贵族的那些规矩，怎么没看清这一层呢？”止住了笑的天西贤治对吉尔斯说，不妨去研究一下其他在和平时期莫名其妙地【失踪】的高达是怎么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的。“表面上说自己不想要高达的人，背地里怕是要花高价从黑市上购买零碎的装备……”
“我成为加拉尔霍恩贵族其实总共还不满一年，那些规矩都是他们在过去三百年里形成的……想把它们都钻研透彻了，是需要不少时间。”吉尔斯抱怨说，自己可不像虽然挂名在加拉尔霍恩科研部门工作但大半时间都在经营公司的天西贤治那样可以置身事外，“说到黑市，我头一个想到的是提瓦兹管理下的木星圈黑市。你和提瓦兹的人有联系，也许你可以委托他们——”
“现在做不到了。”天西贤治使劲地绷紧面部肌肉，不让自己继续笑出来，“这都多亏你自己之前想要大出风头，吉尔斯爵士。大家都知道是你把古辛高达夺回的，而且它迄今为止没有被转送他人。如果古辛高达突然出现在黑市上……很快就会有想要看你倒霉的人把这消息传遍加拉尔霍恩。”
“哦，我真恨不得回到过去给我自己一耳光。”吉尔斯有苦说不出，他当时以为那些嘴上拒绝的加拉尔霍恩贵族们很快就会私底下接受他的礼物，“这回难办了。难道要伪造一起爆炸事故或是袭击？”
天西贤治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头去处理他的公司业务了。天西机械公司最近的大规模业务扩张有着充分的理由，据说和近期的盈利远超预期有关，虽然罗根等人都明白天西贤治手里的流动资金来路不明。天西贤治自己也不想在这时和过多的麻烦扯上关系，因而他警惕地和吉尔斯的非法交易保持着距离，尽力防止节外生枝。这家企业的规模还不算太大，也许可以成为他的新实验场地。
没能从天西贤治处得到帮助的吉尔斯仍然试图出手高达。他调查了一些高达失踪的案例，并找到了最有参考价值的近期事件。数年前负责月球圈殖民卫星运营和管理工作的沃伦（Warren）家族因涉嫌干预经济圈内部事务而被加拉尔霍恩直接抄家并从贵族名录中除名（吉尔斯坦言这一点都不贵族），其世代持有的高达因当时负责此案的加拉尔霍恩贵族们纷纷拒绝接收而就此下落不明。猜想那架高达可能被拿到黑市上出售的吉尔斯却因为天西贤治之前的提醒而有了许多顾虑，但他随即想到了最有可能帮助自己掩盖形迹的老格兰杰。
要是连监察局涉外调查室都坚持认定他吉尔斯清白无辜，那么通过经济圈的关系销赃就是可行的。
……遗憾的是，老格兰杰对吉尔斯的乐观估计持完全的负面态度。近年来加拉尔霍恩的种种越界行为和违规举动正在逐渐引发四大经济圈的不满，虽然火星支部仍然表现得无法无天，在地月圈工作的加拉尔霍恩相关部门管理人员正在逐渐加强对组织成员的约束、确保那些规定能够真正起效。受到麦克基利斯和加里奥这两个以改变加拉尔霍恩腐化现状的青年贵族领袖影响的监察局更是如此，老格兰杰若要知法犯法地给吉尔斯的行为提供掩护只会导致整个团队就此失去在监察局的资源甚至和麦克基利斯本人乃至法里德家族站在对立面。
“照你这样说，这高达是卖不出去了？”吉尔斯大为窘迫，他不明白加拉尔霍恩所苦心维持的这个现状为何会给众人带来如此多的不便，就连加拉尔霍恩内部的受益群体都深受其害，“不，我不相信世上有这么荒谬的事。四大经济圈的市场何等自由，地月圈之外的就更自由了，难道容不下一架高达？”
“你冷静些，吉尔斯爵士。”老格兰杰疑惑地说，他也想不通吉尔斯为什么沉迷把高达直接送给加拉尔霍恩贵族，“和加拉尔霍恩贵族有联系甚至直接由这些贵族们事实控股的地球企业也很多，要把高达交给你想要讨好的贵族并不只有一种方法。”
“这叫什么话？那不叫讨好——”
“对，但是别人不会理睬这点区别。”老格兰杰心想吉尔斯在主政日本期间做了太多用暴力手段对付本地垄断企业和贵族的事，也许这是导致吉尔斯在处理某些问题时不够灵活的主要历史因素，“我来帮你联系地球方面的企业，届时你只需要声明你和其他人一样不想把曾经被海盗玷污过的高达据为己有就行了。还有什么货物需要一并出手吗？”
“当然有……就是布鲁尔斯海盗团的人。我已经把主要罪犯按照其国籍分别交给四大经济圈的司法机构处理了，剩下的都是根本不被视为人、因而无法被起诉也无法被定罪的绝卖人。”吉尔斯向老格兰杰坦言，他自己用不上这些绝卖人，但也不觉得把这些只有十几岁而且个头都不高、人均营养不良的绝卖人少年兵直接释放是个更好的选择。“奴隶制的存在总是有原因的，它不会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善意、泛滥的同情心就消失。我能做的就是帮他们物色到更好的买家。”
“这不是有个最合适的买家近在眼前吗？”老格兰杰拍了拍胸脯，“麦克尼尔想训练一支属于他自己的绝卖人部队，先前他在木星圈购买了一些绝卖人，又在火星圈也购买了一些。你手里这些绝卖人呢，从小只接受了如何杀人的训练和教育，也做不了其他工作，放到市场上多半只是被其他雇佣兵企业买下，还不如给麦克尼尔呢。”
吉尔斯摇了摇头，他听说过麦克尼尔手下绝卖人部队的情况，因而有些不大放心。“他那个绝卖人头子巴特巴亚尔……非常可疑。一个数次杀死主人并逃跑的家伙没有被击毙，而是多次被抓回来而且每次都能以更高的价格被出售，这背后可能有阴谋。那家伙也许是某个加拉尔霍恩贵族或者四大经济圈的间谍，要不就是给解放战线之类的组织打工的。”
“这话你去跟麦克尼尔说，只要他愿意听就行。”老格兰杰听得耳朵都快麻木了，吉尔斯在某些方面的固执完全不亚于麦克尼尔，甚至还有过之。“总之，现在监察局内部非常紧张，我没有余力为非法交易提供掩护。”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本的吉尔斯只好又去联络麦克尼尔，他要求麦克尼尔以公正的市场行情价格从自己手中买下这些绝卖人。近期似乎不在乎支出数额的麦克尼尔答应了吉尔斯的所有条件，并让吉尔斯派人直接把这些绝卖人送到他在SAU北美洲北部边境地带的设立的训练中心，由巴特巴亚尔统一管理。
随后，麦克尼尔又专门联络了巴特巴亚尔，说近期将会有新一批绝卖人士兵抵达。得知巴特巴亚尔在返回地球之后没有被奇怪的麻烦找上门来，麦克尼尔的语气里莫名地多了一丝失望。
“我还以为SAU方面会有人报复，毕竟我们毁了他们的生意。”先前麦克尼尔曾经警告过巴特巴亚尔，如果SAU有人派雇佣兵袭击他们，绝卖人士兵们就要坚守阵地、绝不还手直到麦克尼尔亲自抵达现场为止。当时他还觉得这条件对绝卖人而言太苛刻了，没想到SAU的报复迟迟没来，这倒也给麦克尼尔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忧虑。“……哎，我建议你呢——只是个建议——想办法和你那些可能投靠了解放战线的老朋友们多联系，上次那个甘波尔德就挺不错，可惜他死了。这样的身份非常适合担任双面间谍，而且——”
“这样的玩笑可不能随便开，麦克尼尔。”虽然冬季的SAU北美洲边境地带仍被严寒笼罩着，蹲在前哨站里观察阿布罗一侧地形的巴特巴亚尔却热得浑身冒汗，他那上蹿下跳的奇怪举动令身边的同伴们都猜得出一定是麦克尼尔又拿【叛变】开玩笑了。“……原先是给宇宙海盗团工作的？好，我明白了。一定会管好他们的。”
眼前的通讯画面消失了，如释重负的巴特巴亚尔又陷入了思索之中。他目睹着自己曾经解救出来的同类走上了一条更为激进的反抗道路，也见证着更多麻木不仁的绝卖人浑浑噩噩地为一个又一个主人工作直到成为宇宙的尘埃。夹在这之中的他左右为难，既不能被选择了反抗到底的绝卖人接受，也无法被只打算苟且偷生的绝大多数绝卖人信任。这条路终究是他自己选择的，无论后面还有什么等待着他，他也只能接受。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载着新一批绝卖人的车子抵达了训练营地附近。巴特巴亚尔让所有在营地内接受训练的绝卖人和自已一同前去欢迎这些新同伴，他们都穿着麦克尼尔为他们定制的黑色制服，上面只有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红色条纹表示着他们的身份。
“欢迎来到渡鸦训练营，孩子们。”看着下车的这些还没车门一半高的绝卖人少年兵，巴特巴亚尔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唯一的区别是他比其他人高大得多。“不管你们之前在什么地方战斗、为什么人战斗，到了这里，你们将会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不是仅仅为了活命而战斗，不是为了主人的需求而战斗，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回我们的自由、夺回属于人的一切而战斗并为此做着准备。这并不是痴心妄想，已经有人在为此努力了，无论是通过合法的还是非法的手段。进入这个训练营地的你们将会遇到前所未有的艰苦考验，而这一切……”
读着讲稿的壮汉抬起眼睛看了看前方整齐地排成一行、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的孩子们，又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好，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们在这里有自己的编号，不过谁也不比以编号称呼对方。如果你们之中有谁只有编号而没有名字，我们稍后会给你们想一个名字的。”说着，他努力地挤出笑容，用右手拇指指着自己，“我叫巴特巴亚尔，叫我巴特也行，平时喜欢拳击。从左往右数第一位，你叫什么名字？”
“昌弘。”
“声音这么小，根本听不见！”
“昌弘·阿尔特兰（MasahiroAltland）！”那孩子马上吼了一声。
“好，很有精神。你现在有什么愿望吗？比如说去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参观的地方看一看？”
迎接巴特巴亚尔的是一片沉默和从远处响起的笑声。巴特巴亚尔于是低下头看了一眼麦克尼尔给他写好的手册，上面写明了几条对绝大多数绝卖人都管用的安抚手段。
“……也许你更希望和你还在世的家人团聚？”信口开河的巴特巴亚尔上前抚摸着新同伴的脑袋，又对其他眼神里多了些希望的绝卖人少年兵们说，如果有人的全部亲属已经离世，那么自己也许可以成为他们信得过的家人，“我们才是一伙的，伙计们。没有人会比我们更理解彼此的想法了，前世今生都是如此。你们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的也是你们的。来，昌弘，再说一遍，你现在有什么愿望？”
“……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昌弘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句，“也许他已经死了。”
“不，你看你这么幸运地活了下来，他会和你一样幸运的。没错，你们会有团聚的那一天的。”巴特巴亚尔说罢，转向了下一个绝卖人，他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突破这些人的心防、进而尝试着和他们交流自己的想法，“麦克尼尔和我们说过，最重要的是敢于梦想……敢于去承认现状的不合理。谁想要以彻底废除绝卖人制度为目标？谁已经为此努力过了？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