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B-EP4：伊利亚特（9）
【疑神疑鬼往往是健康状况不佳的结果，而不是原因。】——詹姆斯·尼尔·汤斯，2007年。
……
2015年8月上旬，地球联合军对地球外高层轨道太空基地的频繁攻击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战果，基本将火星军的势力驱逐出了地球外轨道。然而，由于战场环境相当复杂加之碎石带严重地限制了地球联合军在进攻行动中所能投入的太空舰艇数量，地球联合军自身的损失同样不容小觑。
战况在攻打月球外轨道太空基地的计划提上日程后变得更加复杂了。火星军经营此处许久，又出动太空工程飞船俘获了部分碎石带和太空要塞以加固其防御。与此同时，地球外轨道的状况没有伴随着火星军的败退而得到改善，地球联合军的太空舰艇仍然需要在危险的碎石带之间穿行。尽管如此，第30太空控制师仍然决定对月球外轨道上的火星军太空基地发起进攻、逐步削弱火星军对月球基地的防御。
“我们的目标【端点】基地飞行到近地点时，正好位于地球外轨道碎石带和月球外轨道碎石带的交界处——不用你们提醒我月球也在地球外轨道上飞行——这里是敌军之前用来改变部分碎石带飞行方向的主要基地，装有多个不同的防御用Aldnoah装备。”在舰桥内，一如既往主持作战会议的迈克尔·麦克尼尔严肃地对战友们说，此次战斗的结果关系到地球联合军接下来的行动策略，“虽然我本人非常想加入前线战斗中，鉴于这里的引力状况十分复杂，为避免舰毁人亡的悲剧和非战斗损失出现，我必须始终留在舰内指挥。前线作战部队的指挥完全交给谢菲尔德少尉和格兰杰少尉负责，你们可以放心地把性命托付给他们。”
“麦克尼尔少尉已经对作战期间的飞行轨道和飞行姿态调整进行了长期的分析，没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放心了。”罗根见状也趁势吹捧了麦克尼尔几句，而后转向下方跃跃欲试的战友们，“我军搜集的相关情报表明，当前驻守这处基地的敌军部队，是那个斯雷因·特洛伊亚德男爵指挥的【特洛伊骑士团】。另外，该基地原理和特征不明的Aldnoah装备使得它可以抵挡我军的激光武器和实弹武器射击……”
众人听了，纷纷交头接耳，他们听说过和这支敌军有关的传闻，据说那是扎兹巴姆伯爵等人痛下决心革除了沃斯帝国和火星军内部的大量弊病（至少在月球基地势力范围内）后才打造出的精锐部队。每一个火星伯爵都会表现得不可一世、声称自己天下无敌直到被地球联合军围攻得走投无路为止。既然特洛伊骑士团的名声能维持几个月的时间，它无疑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和先前那些旧火星军之间的本质区别。
罗根和老格兰杰都不建议强攻，他们打算让一同参与进攻的【丢卡利翁号】承担主攻任务，而【米夏利翁号】等太空登陆舰则只负责攻击试图沿附近航线靠近月球基地的火星军太空运输舰。如果能够成功引诱敌军出击、保护太空运输舰队，那就再好不过了。
“长官，敌人不太可能就这么中计吧？”连马里奥·曼巴都对此表示怀疑，“他们既然要固守太空基地，除非是月球基地被我军攻陷了，这些人才会主动离开。”
“请各位对我们的计划保持信心。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包括本舰在内的我军太空舰艇陆续捕获过敌军的太空运输舰。审讯敌军押运人员和调取舰内通讯记录的结果表明，敌军的月球基地物资供应状况很不乐观。”说到这里，麦克尼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把这归咎于火星军那灾难性的内部管理体系以及相关人员集体管理能力低下造成的一系列其他问题，“此外，我也希望各位仔细考虑火星本土的敌军和这里的敌军之间的关系。派往月球的太空运输舰经常被摧毁或俘虏，可能会导致火星本土的火星贵族们因本就存在的派系斗争而一怒之下停止物资供应……那些人大概会认为月球基地迟早都要丢。”
“这只是对付特殊的敌人时才能纳入考虑的因素……”老格兰杰小声念叨着。
【丢卡利翁号】的船员们对于投入激烈的战斗并没有太多抵触情绪。在高层轨道那些仅能投入少量舰艇的作战行动中，【丢卡利翁号】经常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即便是那些对于这艘宇宙战舰的乘员们及其宣传效应颇有意见的太空军指挥官们也承认，只要投入它就可以在对应的战场上有所突破。得到莫伊谢耶维奇准将的通知后，马格巴雷吉上校就围困端点基地并伺机歼灭来支援的敌军和敌军运输舰队一事和麦克尼尔达成了共识。他们都希望能够早些打通前往月球基地的进攻路线。
战斗于8月10日开始，以【丢卡利翁号】为首的地球联合军进攻部队气势汹汹地向着端点基地杀去，并在目标进入射程后立即开火。起先打算静观其变的火星军很快就惊恐万分地发现【丢卡利翁号】的其中一门主炮发射的不是炮弹或激光束而是反物质流，而且看上去还不能很好地形成集束，这把里面的守军吓得魂飞魄散。唯恐【丢卡利翁号】一不小心把附近的【天堑】全部清除的火星军只得硬着头皮出击，他们很快被敌人的甲胄骑士机甲部队和太空战斗机部队拦截，双方在端点基地外侧不远处发生了交战。
与此同时，麦克尼尔则指挥【米夏利翁号】缓缓地绕过端点基地，来到了其近月点一侧。他打算先在这里阻击即将前来支援的敌军，不管有多少敌人前来支援，那些家伙的下场都是被他和战友们的复仇之火焚烧殆尽。
“说真的，以前我从来没有驾驶宇宙战舰在碎石带内战斗的经验……当时我以为这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过情况并没有我设想的那么糟。”坐在舰长席上的麦克尼尔终于在连续下达一连串指令后得到了喘息之机，他把身体放松到椅子里休息，脑袋偏向了飘在左侧的罗根，“如果以后在其他平行世界有太空军的舰长们首次接触类似的战斗环境，我可以教给他们一些不错的经验。”
“舰长，我们接到了来源不明的通信。”前方的船员们叫了起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向麦克尼尔报告这一异常情况，“……这是，丢失的通讯中继卫星？”
“以最快速度破译出内容。”刚闭目养神不到半分钟的麦克尼尔又打起了精神，他和罗根明白，那可能是深陷火星军的吉尔斯在想方设法为他们提供重要情报。虽然吉尔斯先前的选择和顽固令他们印象深刻，眼下只要吉尔斯愿意弃暗投明，他们没理由怀疑对方的动机。“让我们看看敌人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惊喜。”
来源不明的通信中没有提供详细的情报，仅仅含混不清地指出有一支火星军部队正在从低层近月轨道的太空基地出发前来支援端点基地。直到对应的部队抵达战场之前，地球联合军即便发现了它们的行踪也无法准确地判断那些太空舰艇究竟会去支援前线还是前往其他太空基地，如今这则内部通知可谓省掉了麦克尼尔等待友军发现那支敌方援军之后的一系列麻烦。镇定自若的舰长随口对罗根说也不能全信内应的通报，而后要船员们按兵不动、继续照着原计划飞行。
“我们只要恰好在敌军抵达战场的时候撞上它们就可以了。”他神态自若地对罗根说道，“这是运气，运气当然是实力的一部分。”
有船员建议加入对端点基地的围攻，因为【丢卡利翁号】似乎距离胜利近在咫尺。从端点基地出发的火星军几乎没能给这艘宇宙战舰造成任何损伤就已经被消灭，他们不得不再次直面【橙色恶魔】带来的恐惧。经过多次维修和改建的【丢卡利翁号】如今仅论火力已经远远超过那些和它被列为同级舰的登陆城，能够凭借良好的配合与充沛的士气成功摧毁其他地球联合军太空舰艇的火星军特洛伊骑士团战斗人员哪怕得以接近【丢卡利翁号】也不见得能取得什么战果，更不必说诸如【野马】甲胄骑士机甲小队等部队的战斗力和他们旗鼓相当。
宇宙战舰仍在势不可挡地推进，从远处发射来的导弹、炮弹和激光束纷纷在接触到舰体之前就已经改变了方向。橙色的KG-6甲胄骑士机甲则一马当先地猎杀那些过于接近【丢卡利翁号】的敌军，无论是火星军多功能战斗机还是缴获来的KG-7甲胄骑士机甲都不能再前进哪怕一步。
“如果火星人的头脑稍微灵活一些，他们本来可以拼装出比这更强大的宇宙战舰而且可以利用地球上的生产能力和火星的Aldnoah装备制造出更多来。”麦克尼尔也在关注着【丢卡利翁号】的战斗，他可以确定【丢卡利翁号】的舰载战斗部队仍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损失。或许是【橙色恶魔】的活跃吸引了旁人的大部分注意力，那些被重创后撤回宇宙战舰内的甲胄骑士机甲和太空战斗机没有引起多少重视。“……其实两边的损失差不多，但由于我们的界塚准尉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和他的战友们一起把受到重创后即将逃跑的敌军击毙同时掩护己方受损载具撤退，这才使得火星军一方的损失看上去严重得多。”
“哪个界塚准尉？”
“当然是弟弟了。”麦克尼尔这才想起来伊奈帆有一个长期被忽视的姐姐，她在战争爆发时就已经是地球联合军的陆军准尉了，“……都是同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姐弟之间的差别可真大。一个是战斗天才，一个和其他普通的军人差不多。”
“你和杰克其实也——”
“你再这么说我就要把你直接从这丢出去了！”
舰桥上又接到了新的警报，先前他们所知的火星军支援部队已经近在咫尺，那是一支由三艘太空运输舰组成的船队。麦克尼尔下令对敌舰位置进行观测，确认到有三艘太空飞船靠近后才决定前去迎击，并将这一消息告知了周围协同作战的友军。
……过于顾虑太空舰艇损伤情况的地球联合军其实也只出动了4艘太空舰艇而已。
“各炮组操作人员准备就绪，争取在战斗开始前先摧毁一艘敌舰。罗根、马尔科姆，立即出击，把剩下两艘解决掉。”麦克尼尔瞪圆了双眼，他等不及要收割送上门来的战利品了。“友军舰艇不来支援是最好的，既然他们都那么喜欢去围攻太空基地，这三艘敌舰都是我们的了。”
不过罗根在麦克尼尔发话之前就离开了，他的直觉似乎总能快人一步。感到自己又落后了的麦克尼尔于是下达了开火命令，【米夏利翁号】的主炮随之锁定目标并开火。激光束从头到尾贯穿了敌舰，但敌舰没有发生爆炸，而且也没有丧失动力。相反，那艘中间开了个大洞的火星军太空飞船仍在向着麦克尼尔一行人接近，并释放出了多功能战斗机部队。
“算了，我应该直接瞄准可能是舰桥的位置开火的。”除了像【丢卡利翁号】这样能够凭借Aldnoah装备的特殊功能自保的宇宙战舰之外，过于明显的突出舰桥或位于舰体前方的舰桥几乎等于为太空飞船招来不幸。当然，想瞄准敌舰Aldnoah引擎开火也没那么简单。“近距离防御炮组注意拦截敌舰发射的导弹和炮弹……规避敌舰主炮射击。我们的主炮还需要一段时间充能。喂，充能到一半就足够了，到时候立即开火。”
“遵命，长官！”
【米夏利翁号】的攻击结束后，火星军的反击到来了，但那三艘敌舰中的两艘瞄准的却不是麦克尼尔的太空登陆舰，而是罗根和老格兰杰指挥的机群。看起来，敌军的舰长想要趁着【米夏利翁号】的舰载太空战斗部队刚出发时将其瞬间消灭，而这一决定马上就被证明愚蠢透顶：只有一架来不及躲避的KG-7甲胄骑士机甲被摧毁。
确认【米夏利翁号】损伤程度轻微的罗根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按下了控制台上的几个按钮，白色的KG-7甲胄骑士机甲背后猛地弹出了4门浮游激光炮并伴随着机甲向前飞行。处在另一条进攻路线上的老格兰杰也进行了相同的操作，虽然险些撞上浮游激光炮的其他飞行员们对此有不小的意见。等他们发现这些浮游激光炮三下五除二直接干掉了一半以上的敌军之后，就会有更大的意见了：对自己的能力有充分信心的驾驶员们只觉得被舰上的两名【王牌中的王牌】彻底轻视。
罗根和老格兰杰很有默契地只攻击敌军载具的驾驶舱而非Aldnoah引擎，并且给战友们留下了一半左右的敌人。还没等弄明白那些看似在太空中胡乱飞行的浮游激光炮如何命中目标就发现战斗快要结束的甲胄骑士机甲驾驶员和太空战斗机飞行员们手忙脚乱地开始和敌军交火，现在他们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数量优势，足以应付一般的火星军。
看到罗根·谢菲尔德砍瓜切菜一般地歼灭了大量敌军的马里奥·曼巴也想要效仿，他在一片混战之中找到了自己的对手，那是一架先前已经受损的KG-7甲胄骑士机甲，显然是火星军在之前的地面战斗中缴获的。不料，他连续数次开火都未能命中目标，反而被敌人抓住了反击的机会。险些被导弹命中的马里奥·曼巴只得尴尬地在黑暗的太空中和敌人绕起了圈子，双方时而拉近距离时而彼此远离，谁也没能占到半点便宜。
他和罗根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和麦克尼尔的差距就更大了。越是焦急，就越无法命中目标，而其他的忙于和敌军交战的战友们不会额外地照顾他。没有【塔尔西斯系统】的辅助，想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中靠着炮弹击中目标简直是天方夜谭，而导弹也总会被敌人及时拦截。
不过，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可选。
“伙计，往碎石带上胡乱开火是没用的。”马里奥·曼巴决定对附近的碎石带开火，他期盼着这些碎石之间的互相撞击能够打乱战场环境。虽然碎石带看上去而且在高速飞行时很密集，其中大块碎石的距离仍然是可观的。“而且再这么下去我怀疑你又要影响到我们了。”
黑人驾驶员无暇解释自己的想法。那看上去不太合理，就连他自己都这么想，但他必须尽快击败敌人、不能让团队为他自己的失误负责。反复绕着同一片区域打转再制造些战场环境因素方面的意外或许有用，虽然这可能导致他自己的甲胄骑士机甲也撞上碎石带。
令他自己和敌人都头晕目眩的追逐结束了。随着【米夏利翁号】再次开火。恰好处在激光炮射击路径上的火星军KG-7甲胄骑士机甲当场瓦解，驾驶舱位置更是原地人间蒸发，没留下什么值得马里奥·曼巴缅怀的痕迹。浑身发抖的黑人孩子如释重负，他本能地想要道谢，但一个奇怪的念头又攀上了他的心头。好像是麦克尼尔抢走了本来属于他的敌人。
“浮游激光炮的手感不错，操作起来很方便，而且这么多视窗和扫描图叠加在一起也很好看。”罗根攻击敌舰时没有攻击舰桥，反而瞄准了Aldnoah引擎。地球联合军需要更多能马上投入战斗或稍加维修后可返回现役的太空舰艇，第30太空控制师更是如此。“为什么就没能早些推广呢？”
“让躲在后方的操作人员控制这些浮游激光炮或许很简单，但是让同时在驾驶飞机或甲胄骑士机甲的战斗人员还要兼顾好几个战斗单元就没那么容易了。这远程控制技术也有待改进，现在的有效遥控距离还是太短，开火次数也十分有限。要是操作人员必须亲自乘着太空登陆舰到前线参战，那和现在的情况还是一样的。”同样完成了任务的老格兰杰发出激光通信，要求敌舰上的残存人员立即投降，不然他就直接攻击舰桥或是用浮游激光炮把所有船舱剖开、杀死舰上的所有火星军士兵。“……麦克尼尔，可以收工了。你那艘怎么样？”
“见鬼，它可真顽强。刚才要不是激光束被挡了一下，我早就把它摧毁了。”麦克尼尔郁闷地看着屏幕上那艘已经失去动力的敌军武装运输舰还在徒劳地向着自己开火，情绪不免有些波动，“罗根，把那艘破船给我彻底拆了，让剩下两艘船的敌军看看坚持抵抗的下场。”
阻击战已经结束了，精神松懈下来的麦克尼尔开始重新考虑给自己的部队装备更多的机载无人机用以加强每一名驾驶员和飞行员的持续作战能力。但是，浮游激光炮或其他种类浮游炮的概念在地球联合军内部并不怎么受欢迎，部分是因为只有极少数优秀的甲胄骑士机甲驾驶员和战斗机飞行员才能有效地做到一心多用地控制它们。只适用于少数军人的武器装备不值得大量生产，地球联合军的装备部门和后勤部门都会这么认为。
话说回来，甲胄骑士机甲能保住其太空战斗载具的地位也仅仅是因为它能够用更短的距离实现回转而不会像现役的太空战斗机那样被敌人咬着尾巴不放，麦克尼尔想着。无论从当前的总体防御战局势出发还是从火星军的装备设计惯性角度考虑，火星军都可能把甲胄骑士机甲作为量产太空战斗载具的首选。当初地球联合军依照被缴获的【丢卡利翁】设计了KG系列甲胄骑士机甲，如今恐怕要轮到火星人东施效颦地拿仿制品去设计仿制品了。
“长官，敌军太空要塞附近出现数量众多的……未知型号甲胄骑士机甲。已经检测到Aldnoah引擎反应。”船员们的汇报又打断了麦克尼尔的思考，“它看上去不像是我们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种敌军甲胄骑士机甲。”
“我就说敌军的精锐部队能称得上精锐一定不仅仅是因为战斗意志高昂。”麦克尼尔刚要下令返航，猛然间又想起来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本舰完成阻击任务后在当前轨道状态待机，除非友军求援或上级改变命令。完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