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圣殿内的术式过于繁复，天使们选择了借用圣殿法师的传送门。米迦勒盯着从金色圆圈中跨出来的拉斐尔，转了一圈手中的真理剑。
拉斐尔：“……”
他假装没看到米迦勒的眼神，先问了法师们为贝利亚安排的房间在哪里，把精神萎靡的堕天使安顿好，检查了一圈房间里的空间术式，这才满意地走了出来。
大概是觉得在圣殿里用不到羽翼，拉斐尔仍然是穿着休闲装，简单的白t牛仔裤，及肩的金发在脑后随意地束起来，用皮筋随手一扎。皮筋上好像还坠了个吊坠，是一颗一闪一闪的光球。
拉斐尔微笑着走到米迦勒身边，伸手搭在米迦勒肩上：“日安，我的朋友。”
米迦勒看着他挑了挑眉。
智慧天使毫不示弱，在米迦勒的目光下拿出手机，当着上司的面打开游戏。
“等一会再打游戏。”米迦勒不得不开口，“先帮我看看——我的力量不知为何增强了。”
“那不是很好吗？”拉斐尔说着收起了手机，但神情已经严肃起来。他稍微探了一下米迦勒的灵核，蹙眉：“神的力量？”
米迦勒并没有多少惊讶。
“居然是真的。”他说，“我还以为……”
“以为是错觉？”拉斐尔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神的力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还出现在你身上？”
米迦勒摊手：“我不知道。”
“我没有问你。”拉斐尔的语气有些嫌弃。他从发绳上取下那个一闪一闪的坠饰放到手心，看着那光球慢慢鼓起来，变回拉结尔之书的形态。
“你把你兄弟戴在头上？”米迦勒有些无语。这对双生天使分开时一个调皮一个乖，凑到一起就是一对不省心的麻烦精。
拉结尔之书翻开，在书页上显现：“有什么问题？我这么好看。”
“……你们开心就好。”
拉结尔之书与拉斐尔有特殊的交流方式。米迦勒等了一会，拉斐尔摇头：“拉结尔也不确定。你之前做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吗？”
米迦勒：“哪种不一般的事情？”
拉斐尔：“……我没法举例，不过你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从头开始讲吗？”
“从头开始讲。”
米迦勒开始向拉斐尔讲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经历。天使的定力一向不错，但拉斐尔听到最后甚至开始失去耐心了。
“停。”拉斐尔做了个手势，“你和路西法的感情问题先略过，你的力量应该跟他没关系。继续——”
“但路西法身上的确有神的力量。”米迦勒把被拉斐尔打断的话说完。
拉斐尔：“……”
拉斐尔：“你们有没有□□过？”
米迦勒：“……有。但是这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拉斐尔摊手：“我不知道，天使的生物学我不是很在行。虽然我觉得神的力量不太能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但也不排除……”
“打住，”米迦勒道，“我的力量增幅是从阿斯加德回到地球之后，所以太早的事情不用考虑。你的生物学先放到一边去。”
“天堂这样轻视生物学可不行啊。”拉斐尔咕哝道，“那你从阿斯加德战斗结束之后都干了什么？”
“我……”米迦勒卡壳了。
他干了什么？他从尼福尔海姆的边缘跳了下去，一不小心接手了整个冥界。
听完这件事的拉斐尔：“……”
“米迦勒，”拉斐尔叹着气，“你可真是一不小心就闯祸。”
米迦勒移开目光，假装并没有在听。
“虽然还是很难解释神的力量从哪里来，不过你的力量增幅应当是因为冥界——生界——谁知道现在应该叫什么界。”拉斐尔道，“你本来就执掌天堂，现在相当于你又拥有了精灵界当中暗夜森林那么大的一块领地，力量的增幅是两个世界的法则共同赠予你的。”
“原来是这样。”米迦勒一点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没问题了？”拉斐尔问，“那我可以继续打游戏了吧？”
米迦勒忍了又忍还是丢过去一个白眼。
“请便。”
在拉斐尔往旁边的椅子里一靠，打开游戏等待加载的时候，米迦勒问：“贝利亚怎么样了？”
“很不好。”拉斐尔声音低沉下来，“他的精神屏障完全消失了，思维触角也不受控制……只要他附近有智慧生物，他就无法控制地听见思维的声音。而且现在他失去了沉眠的能力……”他轻轻摇头，“谁都无法治愈他，除了神。”
可是神不可能再去治愈一位已经堕落的天使。两个天使都清楚这一点，但他们谁也没说出来。沉默在天使们之间弥漫，米迦勒忽然用下巴点了点拉斐尔的手机：
“你的游戏加载好了。”
拉斐尔有些惊讶地看他的上司。
“我又不会真的禁止你打游戏。”米迦勒笑起来。
反正过于沉迷游戏耽误工作会被拉贵尔丢到天使监狱去反省，实在不行他就告诉路西法又有一位炽天使堕落了。“你去看过你的房间吗？”
“我打算跟贝利亚住一间。”拉斐尔头也不抬。他操纵着游戏角色，开始熟练地做每日任务。
米迦勒有些意外。“你不是说贝利亚能听到思维吗？”
“他好像不排斥我的。”拉斐尔道，“可能他比较喜欢治愈圣光的安抚吧。”
“说起来……”米迦勒微微蹙眉，“你说神为什么给贝利亚起名为‘贝利亚’？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安宁，而神从来都知道这一点。”
拉斐尔的动作顿住了。
屏幕上游戏角色在敌方的攻击中血条逐渐消失，拉斐尔没有在意，将手机放到一旁。“不要问，米迦勒，也不要多想，”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你不能动摇对神的信仰。”
米迦勒若有所思。
“我们任何一个天使都可以动摇，但你不能。”拉斐尔的绿眼睛幽深，如同安静的深潭，“你是天堂的核心。”
“你动摇过吗？”米迦勒问。
拉斐尔沉默了。
“或许有过吧。”他低声道，“也许我迟早会堕落。”
米迦勒抓住他的手腕。“我不会允许的。”
“我一直在游走，米迦勒，”拉斐尔道，“我知道有个平衡点，曾经我绝不会踏出这个点——但现在我不确定了。堕天圣战时我害怕去怀疑，而现在我已经不得不怀疑了。”
“你在怀疑什么？”米迦勒问。
“怀疑很多……怀疑存在，怀疑善恶，怀疑光明与黑暗——怀疑信仰。”
智慧天使目光空洞：“堕落者为何堕落？我们又为何坚守光明？如果我差一点堕落是因为诱惑人类吃下善恶果，神又为何帮我掩盖了这件事？”
米迦勒安静地听着。
但拉斐尔不依不饶：“米迦勒，路西菲尔堕落时，你为什么从未怀疑过？”
米迦勒没有回答。
他只是垂下眼，轻声道：“你该去看看贝利亚了。”
拉斐尔踏着圣殿固有的空间法阵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米迦勒，他安静地看着桌上已经不再温热的茶，不知在想什么。
至尊法师就是这个时候敲门的。
“我找到了一个术式。”斯特兰奇似乎对圣殿苦涩的茶水情有独钟，他仍然抱着先前那个茶杯，里面的茶水袅袅地冒着热气，“能部分地开启高维的亚空间。我进行了小范围的试验，有一定成功的概率。你想试试吗？”
米迦勒似乎还在出神，过了一会才道：“可以。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我要提前布置一下圣殿的术式，可能要两天后开始。”斯特兰奇道。
米迦勒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斯特兰奇犹豫一下，道：“刚才我听到了一些你们谈话的内容——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圣殿的术式都与我产生共鸣，我能感知到很多地方的——”见米迦勒摆摆手示意他并不在意，至尊法师索性咽下道歉的话，直接问：
“你们是在讨论信仰问题吗？”
“算是……是的。”米迦勒道，“怎么？”
“唔……或许圣殿有些不同的答案。”斯特兰奇道，“不久之前，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要结束了。后来我以为我适应不了这个地方，注定要被赶走——但现在，”他耸耸肩示意一下周围，“我好像适应得不错。”
米迦勒看着他，神情有些困惑。
“人类的一生很短，”斯特兰奇继续道，“我不知道长生物种对于信仰的概念是怎样的。但对于我，对于很多人类——信仰可能不是一成不变，但其核心的确是人类为之追寻一生的东西。”
“你的信仰是什么？”米迦勒问。
斯特兰奇已经站起来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我信仰生命。”
他一只脚刚刚迈出房间，就听见米迦勒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两只脚都已经落到门外的法师往屋里探出一个胡子拉碴的脑袋，他的卷发衬得他脸更长了。
“我只是为了确认你们不会在圣殿开启一场信仰之战——我知道，你们在这里的其中一位和你们的信仰不同。”法师一耸肩，“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构筑圣殿术式的耗材非常贵。”
门即将关上时，米迦勒道：“我们会把账单寄给复仇者大厦的。”
门被“哐”地一声甩上。天使微微笑起来。
“信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