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年顶着张沾着泥沙的俊脸，再瞅瞅媳妇白皙干净的脸庞，手指蠢蠢欲动地想要在她鼻尖上也点一下。
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就像是终年活在阴暗角落里的魔鬼，身上满是散发着恶臭的淤泥，蛆虫蠕动着。骤然见到圣洁的仙子，贪婪成性的他战胜了本能，不愿一把将她拽入地狱。
他不想让她陪自己共沉沦。
甚至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免得脏了她的眼。
穆辞年只想化身恶犬，用生命守护心爱的姑娘，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傻傻地看着她傻笑，抬手挠了挠脑袋瓜。
手上的泥沙最终到了自己身上。
华昭昭看着男人傻里傻气的模样，被逗乐了，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弯漂亮的皎月，那双清澈剔透的眼眸盛满了被搅碎的光，亮闪闪的，很好看。
彻底搅乱了他的心。
穆辞年虔诚地向上苍许愿，希望这样温馨美好的时光能够再长一点，让他们夫妻俩就这样慢悠悠地过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少爷，少夫人。”吴婶端着茶水和热毛巾过来，看到花了脸的穆辞年，也跟着笑。
“哈哈哈，少爷，您的脸？”
穆辞年哪里还有禁欲大佬的架子？微微低下头，拨弄着额前的头发。
吴婶算是看着穆辞年长大的。
这孩子从小聪明过人，又被迫背负杀父之仇，肩上的担子太沉了，一直都像个小大人一般。
十五岁那年，他成为穆家家主，面容尚且稚嫩的他为了能镇住场子，不得不终日板着一张俊脸。
哪里见过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呢？
吴婶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心疼。
哪个孩子不想痛痛快快地玩耍？可怜的少爷太懂事了，失去父亲的庇护的他主动成长，反过来保护年迈的爷爷，以及体弱的母亲。
他的童年是缺失的。
“吴婶，把热毛巾给我吧？我帮辞年擦擦脸。”华昭昭放下手中的锄头，接过吴婶手上湿热的毛巾。
转过身，华昭昭蹲在穆辞年面前。
她手指勾住男人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毛巾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擦拭着。
天色早已擦黑，月华如练，银纱般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
穆辞年出神地看着如月下仙子的妻子。
“昭昭。”
“你呀，你看看这白毛巾都变成黑毛巾了。”华昭昭嗔了他一眼，换了个毛巾继续擦拭着男人的头发，“明知道手上有泥沙还往头上摸。”
“傻不傻呀？”
穆辞年咧着嘴傻乎乎地笑着。
只要能逗她开心。
那就不傻。
吴婶就站在一旁近距离地看着，目光柔和，在少夫人面前，自家少爷就像个傻小子一样。
从前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叫人看不透情绪。
但吴婶知道，他一直都不快乐。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母亲和穆家，吴婶相信他或许根本不会撑着一口气到现在。
太痛苦了。
吴婶又很庆幸他撑到了现在，遇到了少夫人。
少爷前半辈子太苦了，希望余下的日子只剩下甜，老天爷千万不要再让悲剧重演。
不要再让相爱之人生离死别、阴阳相隔了。